中國時報【甘建華】金庸先生10月30日下午在香港逝世,享年95歲,卻沒有想到的是,所有媒體皆誤報94歲。百度一下,先生生於1924年3月10日,歿於2018年10月30日。按照中國傳統倫常計算,過了3月10日生辰,理應壽增一歲。我是金庸的粉絲,而且是鐵杆粉絲,可謂金粉,這一點也不令我害臊,反而為此感到自豪。他的武俠小說那麼多,卻都有一種世俗懲惡揚善的美好願望,更遑論小說的技巧與語言,遠在許多大家名家之上,讓人讀起來輕鬆而又著迷──小說不就是講故事麼?《鹿鼎記》後記中,他曾把作品名稱的首字湊成一副對聯:「飛雪連天射白鹿,笑書神俠倚碧鴛。」西嶽華山北峰金庸題寫的「華山論劍」立石旁,就有一塊臥石刻著這十四個電腦字,身後遠處的背景極其雄偉,可不像極了金庸小說的恢宏大觀嗎?而我對不住先生的是,真的沒有讀過幾部正版金庸小說,幾乎沒有看過金庸小說改編的影視劇。這一點我與先生本人持相同觀點,改編的小說總是差那麼一點味道──桔已非橘也!1990年末期,盜版者出了一套縮印4卷本《金庸小說全集》,沒有什麼明顯的錯誤,攏共才100元。我不僅自己買來閱讀,還買了幾套送人,幾乎搞成一個讀書會。可惜我那套後來被人順走了,多次跑到吉祥街書店尋購,卻奇怪再無那個版本了。其時在報社開薪,十分無聊,單位不大,升職空間逼仄,同事關係緊張。美編李清白先學易經,差一點成了大師,弄得眼睛半開半閉的。經更高的人指點,終於曉得厲害了,趕緊剎車,繪製《天龍八部》連環畫,倒也掙了不少散碎銀子。我則一邊讀《白馬嘯西風》,一邊看前輩們互相「抖被窩」。中國武俠小說三大宗師,梁羽生的我讀過《白髮魔女傳》,小說《七劍下天山》不如徐克導演的同名電影印象深刻。古龍的小說似乎也讀過,卻只記住了一句:「好快的刀!」金庸的就不一樣了,可以反覆研讀,甚至可以朗誦,所謂「指法無優劣,功力有高下」。《書劍恩仇錄》、《倚天屠龍記》、《俠客行》、《碧血劍》等,寫盡了我輩書生的江湖夢,甚至令我一度產生躍馬長城,或做一個說書人的想法。尤其是《射雕英雄傳》可圈可點,宣導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的思想,奠定了金庸的武俠宗師地位,竟然入選海內外華語中小學校園經典閱讀推薦書目。我曾當面問過北大謝冕教授,為何要將它錄入《百年中國文學經典》,他也很奇怪:「有什麼不可以嗎?」仔細想想,的確是這樣──有什麼不可以嗎?有一回,電話採訪影視明星伍宇娟,她在電視劇《雪山飛狐》中,一人同時飾演袁紫衣和銀姑兩個角色。但見這耒陽妹子紫衫雪膚,美貌俏麗,光彩照人,乍一見之,眼珠便捨不得挪開。我趁機向她表示了一個觀眾的仰慕之情,她聽後非常激動,說:「你來北京時告訴我一聲,我請你吃全聚德烤鴨。」金庸的小說是不可複製的,武俠也是不可學的,多少人想學其皮毛,結果畫虎不成反類犬。比方說,號稱「君子劍」的岳不群,第一次出場時的描寫:「牆角後一人縱聲大笑,一個青衫書生踱了出來,輕袍綬帶,右手搖著摺扇,神情瀟灑。」多麼像現實生活中的某些人啊!稍一瞭解這些人的底細,不說了,說多了都是淚。說金庸先生就得說到《笑傲江湖》,說到莫大先生這個衡山派掌門人。莫大先生身材瘦長,臉色枯槁,披著一件青布長衫,洗得青中泛白,形狀甚是落拓。他愛拉胡琴,一曲《瀟湘夜雨》聽得人眼淚也會掉下來。「琴中藏劍,劍發琴音」八個字,是其武功的真實寫照,亦可想見這樣的武功能有多大用處呢?他的師祖和師叔祖,在華山絕頂與日月神教長老們爭鋒時喪生。他的師父年輕而無甚能耐,雖然練就了仿衡山五峰(芙蓉、紫蓋、石廩、天柱、祝融)的五神劍,但未得師父傳授指點,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,因此在中嶽嵩山比劍時,見嶽靈珊重現五神劍,登時驚訝得掉了下巴。2003年9月28日下午,年方80歲的金庸先生,來衡陽商業大廈賓館作講座。如今十五年時光過去了,印象中他不太擅長言談,口齒遠沒有筆頭流利。互動時全場總共三個問題,我一人占了兩個。第一個問題:「為什麼您筆下的衡山派武功都不高強?」他笑吟吟地回答:「雖然如此,衡山派可都是好人。譬如掌門人莫大先生,一向潔身自好,游于方外。」我又問:「《鹿鼎記》中韋小寶妻妾成群,享盡齊人之福,這是不是也是先生一代人的夢想?」他臉色一變,遲疑了一下,說:「可能每個男人心中都有一個韋小寶吧!」之後登臺,與先生合影一張。其他人也要跟著合影時,其助理十分兇惡,將手一攔,堅決不許。旋即架著金庸大俠的雙臂,溜之大吉,看得我等目瞪口呆。今夜在衡山腳下,正自惋歎金庸先生駕鶴西歸,憶其當年揮寫的金句:「南嶽天下秀,到此人增壽。」忽聞友人相告,兩年前之今日,恰是先生的夢中情人夏夢辭世──難道這是一種巧合嗎?也許他們在另一個世界團聚了,但願傷心人別有懷抱終成眷屬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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